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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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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

果不其然,正如楚彧所說的那樣,戶部尚書次日便遞了折子上來,極力反對開采鹽礦。

他在奏折中苦口婆心地奉勸:臣聞陛下欲開采江都鹽礦,事關國計民生,不可輕忽,此舉雖有利可圖,但是需耗費大量財力人力,如今正值多事之秋,國庫空虛,若因開礦而使百姓流離失所,則得不償失。

長篇大論,幾千個字,北方要打仗,某地要賑災,某地要修河堤……圍繞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,戶部沒錢。

聽楚彧讀完那本奏折,燕搖春有點不敢置信:“你怎麽會窮成這樣?”

楚彧解釋道:“先帝早年時,北漠戎人猖獗,時常侵擾邊關,先帝派兵數次征伐未果,耗費了大量白銀,國庫一度空虛,入不敷出。”

說到這裏,他頓了頓,又道:“後來先帝不打戎人了,休養生息了許多年,又開始大興土木,在崀山和河源等地建造了數座行宮,除此之外,還派人大肆修築了皇陵。”

燕搖春忍不住吐槽:“你爹這是把錢都花自個兒身上了啊,生前身後全部安排好了,沒虧待自己一點。”

“你說得對,”楚彧似乎被她逗樂了,鳳眸中透著幾分笑意,繼續道:“除此之外,朝中官員亦不乏有中飽私囊、貪贓枉法之輩。”

燕搖春一撫掌,提議道:“那就把貪官都抓起來,抄家,不就有銀子了?”

“沒那麽簡單,”楚彧很耐心地解釋道:“我未親政之前,是左相與太後把持朝政,勢力逐漸壯大,結黨營私,這麽多年已成氣候,百官之間,血緣姻親,師生門人,關系更是盤根錯節,牽一發而動全身,若無九成把握,不可輕舉妄動。”

說到這裏,楚彧晃了晃那本奏折,道:“譬如戶部尚書霍昌源,此人能力平平,目光短淺,膽小怕事,我一直想罷免他,但他是尚相的門生,只要我下了聖旨,明日必然會有人為他上疏求情,明日不赦,後日,大後日,總之有些事情,可一不可二,一次不成,第二次想做就更難了。”

說起這個,燕搖春倒是想起來了,之前大半夜被迫加班的時候,她經常聽到楚彧在琢磨著想罷免某個官兒,原來就是這一位。

燕搖春不由蹙起眉,道:“這麽說來,這鹽礦還就開采不了了?”

楚彧卻道:“開礦倒是其次,霍昌源雖是庸才,但他說的話也有道理,這鹽礦雖然好,卻不能解我燃眉之急。”

燕搖春挑眉,道:“那你昨天還當場就答應工部尚書,老人家高高興興地回去,籌備開礦的事宜了。”

楚彧一哂:“我答應他,是有兩個原因,其一,劉琚是先帝老臣,非左相一黨,我批準了他的奏事,君臣相宜,但是這礦如今開不了,是因為戶部阻撓,他只會去找霍昌源的事。”

典型的解決不了問題,就轉移問題,燕搖春忍不住驚嘆道:“你到底有多少心眼子?”

這時候八幺八也冒了頭,吐槽道:“我懷疑他是吃心眼子長大的,一肚子壞水。”

楚彧:……

燕搖春又道:“這是其一,那其二呢?”

楚彧便繼續道:“你也說了,若是文思院能研制出炸藥,開礦便事半功倍,到時候戶部想阻攔也沒有借口了。”

燕搖春輕輕唔了一聲,道:“還是要看文思院啊。”

……

距離燕搖春上次來文思院時,已過去了兩個月,一切似乎都是和之前一樣,她一進門便看見那廊下掛著一個鳥籠子,一只畫眉鳥在其中蹦跳著,不時發出清脆的啾鳴。

門房老頭兒正在和一個年輕人說話,那人是背對著燕搖春兩人,他穿著一襲石青色的官服,個子頗高,身形挺拔修長,聲音清朗,聽起來隱約有些耳熟。

“……拿著用,你不說我不說,誰知道呢?”

老門房哎喲一聲,道:“大人快收回去吧,您的好意小人心領了,可是這眼鏡是朝中的大人們才能用的,皇上禦賜,三品官才有,哪裏輪得到我一個門房?”

那年輕官員不甚在意,道:“你偷偷地用,別往外說。”

老門房還欲說什麽,忽然察覺到有外人來了,表情大變,急急忙忙地把那年輕官員往後推,緊張地催促道:“大人,您不是還有事嗎?快去辦吧,千萬別耽擱了。”

說著,他又向楚彧陪笑,客氣道:“喻少卿來了。”

那年輕官員聞言,反而還轉過頭來,看見燕搖春和楚彧,眼睛一亮,道:“喻少卿,喻姑娘!”

那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,五官舒朗英俊,劍眉星目,皮膚微黑,竟是許久沒見的柳宴書,燕搖春這才明白,剛剛為何覺得對方聲音耳熟了,於是微微一笑,和他打招呼:“柳司丞,好久不見。”

柳宴書很是高興,走過來拱手行禮,熱情道:“好久不見,喻姑娘別來無恙?我前陣子還問過陳院使,說你們怎麽沒來文思院了。”

燕搖春還沒說話,楚彧先開口解釋道:“我另有公事辦,不能來文思院。”

……來與不來,與你也無甚幹系。

燕搖春一怔,下意識看了他一眼,柳宴書卻毫無所覺,道:“原來如此,那喻少卿今日來,是要見陳院使的?”

楚彧頷首,道:“是。”

……不見陳院使,難道是來見你?

柳宴書爽朗一笑,作了一個手勢,道:“正好,下官也要去見院使大人,咱們邊走邊說,請。”

楚彧看向燕搖春,像是在征詢她的意見,雖然沒說話,但是燕搖春莫名其妙就讀懂了他的意思。

……不太想和這個人一起走。

燕搖春:……

說起來,楚彧平時看著脾氣很好,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對方這般模樣,如此直白地排斥一個人。

而柳宴書則是有點粗神經,並未察覺到端倪,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,熱絡道:“喻少卿,喻姑娘,請。”

燕搖春不擅長拒絕,只好道:“柳司丞請。”

三人遂同行,一邊走,一邊說話,大多數時候是柳宴書在說,他的性格外向,有點話癆屬性,燕搖春好奇道:“你方才是送眼鏡給那位老伯?”

“對啊,”柳宴書解釋道:“那一副是我自己做的,喻姑娘也知道,我眼神好,拿著也沒用,倒不如送人。”

說到這裏,他忽然哎了一聲,像是發現了什麽事情,看向楚彧,驚訝道:“喻少卿,你也有這個眼鏡啊!”

楚彧擡起眼皮子,淡淡道:“對。”

……你眼神好?

燕搖春撲哧笑了,她沒想到楚彧居然也會在心裏吐槽別人,表面上還維持著一本正經的樣子,太有意思了。

柳宴書不知她笑什麽,但見少女眉眼彎彎,笑靨如花,不由紅了紅臉,好在他膚色微黑,也瞧不出來,連忙移開視線,對楚彧道:“喻少卿,你這個樣式和別的眼鏡不一樣啊,我之前在尚寶司見過一副,不過陳院使說那是獻給皇上的,我想細看,他都沒答應,說是怕弄壞了。”

說到這裏,他忽然停下了,沒再往前走,而是轉向燕搖春,鄭重其事地道:“喻姑娘,有一件事,我要向你賠個不是。”

燕搖春被他這一出弄得楞神,跟著止住步子,道:“柳司丞何出此言?”

“喻姑娘或許不知道,那眼鏡已經被院使大人獻給皇上了,”柳宴書頓了頓,繼續道:“皇上大為讚賞,還命文思院做了許多,又賜給了滿朝文武,三品以上的官員,人人皆有。”

“其實說起來,這眼鏡本該是你的功勞,若不是你給了圖紙,我們文思院如何能做得出這種東西?現如今宮裏都說是那個什麽燕美人做的……”他有點不敢看燕搖春的表情,語氣無措道:“其、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件事,是後來宮裏下了聖旨,我才聽說,我去找了院使大人理論,但是……”

柳宴書耷拉著眉眼,整個人看起來垂頭喪氣,道:“事已成定局了,我跟院使大人說,要進宮求見皇上,稟明此事,反而被他訓了一通……我、我心裏一直覺得對不起你,你後來再沒有來文思院,想來是生我的氣了。”

他一米八的大個兒,杵在燕搖春面前,可憐巴巴地低著頭,表情既羞愧又不安,像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,道:“你若是不高興,就罵我吧,是我對不住你,我要是早點和院使大人說清楚就好了,這樣你的功勞也不會被別人冒領了,是我的錯。”

燕搖春:……

她的沈默被柳宴書誤以為是失望或者震驚,咬一咬牙,又道:“你別生氣,我、我明天就入宮,去求見皇上,把真相說明。”

楚彧冷不丁開口道:“你一個文思院司丞,官職太小,無召不得入宮,見不到皇上。”

柳宴書當即羞愧得無地自容,心一橫,道:“這件事皆因下官而起,喻少卿,下官願去向皇上請罪。”

燕搖春有些不忍心了,輕瞪了楚彧一眼,對柳宴書道:“無妨,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,並未放在心上,柳司丞也不必介懷。”

聞言,柳宴書呆了,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猛地擡起頭,看著她:“喻姑娘不怪我?”

燕搖春笑了笑,道:“這有什麽可怪的?一來,你也不是故意這麽做的,二來,這眼鏡若是沒有柳司丞的幫助,根本無法造出來,更不要說獻給皇上,皇上又賜給了朝中百官,往遠一點說,這是惠及天下萬民的事情,我怎麽會怪你呢?”

柳宴書心中大震,他呆呆地看著燕搖春,一雙眼眸亮得驚人,其中盛滿了驚喜和感動,同時又有萬般情緒,如海潮一般在他心中翻湧不休,過了好半天,他才磕磕巴巴地道:“喻、喻姑娘大義,心胸開闊,我……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……”

這一刻,柳宴書深恨自己年少時讀書不努力,不像那些文人,隨隨便便就能吟詩,說出一些好聽的話。

他憋了半天,才笨嘴拙舌地道:“不知喻姑娘今日有空嗎?”

沒等燕搖春回答,柳宴書便拱手,俯身作了一個深揖:“我在春雨樓設宴,請姑娘喝酒,算作賠禮道歉,還望喻姑娘答應。”

與此同時,楚彧腦中,八幺八冒了出來:“柳宴書好感度+30,當前好感度為70。”

它的語氣帶著一種看熱鬧似的興奮:“哇,這就叫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嗎?”

“因柳宴書好感增加過快,打破了系統現有的記錄,那麽現在發布一個支線任務,請宿主今天晚上前往春雨樓赴宴,完成該任務後,即可獲得任務獎勵曬鹽法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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